【牧者之歌】給他們一個溫暖的家 

智障人士、神父、家庭，三者有甚麼關連？一次機緣，讓我跟他們一起生活，組成一個溫暖的家。

在我重返堂區服務前，大約有半年光陰，是跟智障人士一起生活。智障人士可以教導我們許多事，在他們身上，我尤其學習到愛的深度。有一次，當我向家姆請教如何由家舍到中環離島碼頭時，旭華（為保障成員的私隱，所有名字都是假名）可能聽到我們的談話，立即打電話問他的「朋友」，然後告訴我應在哪裡乘車和轉車，車程要用多少時間等等。我感謝他時，不忘跟他說：「你的朋友很厲害呢！」誰知他竟說：「那是九巴的服務熱線。」後來從其他家姆口中得知，旭華對人十分熱情，常主動幫助人，不但用電話查詢天氣，甚至跟政府各部門的服務熱線十分「熟絡」。

另一位成員阿琛喜歡唱歌，興之所至還會手舞足蹈。雖然她跟男性相處有困難，但對我卻是例外，第一次相識時已拉著我不放。每次她看見我回來時，都會喚我「哥哥」，然後拉著我的手，跟她一起聽音樂，有時還會聞歌起舞，邀請我跟她一起跳舞。記得有一次她發脾氣，躺在地上不肯起來，大家都束手無策。當我望著她的眼睛，溫柔地叫她的名字，她便立即爬起身，停止哭鬧，還向其他人賠禮道歉。

他們都知道我是神父，但多數都叫我「兄長、哥哥」，而我也樂於接受這稱呼。在他們心目中，兄長、哥哥總比神父更親切，因為我們住在同一屋簷下，彼此都是一家人。我喜歡跟他們一起生活、分享，發現他們比心智健全的人，更容易溝通，雖然也有鬧情緒的時候，不過轉眼便一笑泯恩仇，不像我們斤斤計較。究竟誰是智障？誰是健全？或許他們才是健全，而我們都是智障。

去年聖週，我跟他們一起慶祝，他們好像從未參加過這幾天隆重的禮儀。雖然主的晚餐沒有濯足禮，沒有遷供聖體，只是簡單的一台彌撒，我用簡單的例子，向他們說明「愛和犧牲」的意義。跟他們一起，會發現他們用很簡單的方式表達對彼此、對近人的愛，一個擁抱，一個牽手，一個簡單的問候，遠勝千言萬語。在他們身上看到無限個可能，因為主就在他們身上。又如救主受難紀念，我在網上找了某堂區的苦難劇，播給他們看，他們看得很專注。然後我問他們哪個片段最深刻，別以為他們智障就甚麼都不懂，其實他們的心很敏銳、很細膩。在朝拜十字架時，沒有「基督譴責」，只有三次舉起十字架，並詠唱「請看這十字聖木，救主曾懸於其上」，他們竟自己走出來，一邊用手撫摸苦像，一邊說耶穌釘十字架很痛。這苦像如同當天讀經所說的：「他沒有俊美，也沒有華麗，可使我們瞻仰」，或許在他們眼中能夠看到、感受到智力健全的人所看不到的東西。的確，他們的單純、可愛，教導了我許多事。

某晚彌撒後，一位不是教友的家姆跟我說：「神父，剛才好有群眾環繞耶穌，聽他講道的氣氛。」我很感動，因為實在是主耶穌親自臨在他們中間，為他們舉行彌撒。聖雲先說過：「醫院的每間病房都是耶穌所在的小聖堂。」我在他們身上看到耶穌，也感受到天主和他們在一起。我很感恩，能夠認識他們，希望待疫情減退後，我還能回去探望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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