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任誰說？

為甚麼我們今天還要喊平反六四？這個問題對於我來說，只有一個答案。我們這一代目睹過、經歷過的人要給當今的、下一代的講述，歷史這樣要求我們，是我們不可抗拒的時代任務；如同學生當年這樣告訴我們，「民主不是幾個人的事情，民主事業也絕不是一代能夠完成的」。或許你對上述的觀點早已耳熟能詳，一再重複，到底意義何在？沒錯，歷史的真相不會變，歷史卻不斷被重寫。

     我們不喊，誰喊？

     近年來，「沒有六四鎮壓就沒有今天的繁榮」這種論述已不知不覺滲入新一代的思維之中。前年，港島某名校的同學在一個六四研討會中的發言，反問「如果無六四會點？中國會更加好？」甚至說：「睇到學生刀去劈裝甲車，人仲可以燒死埋（軍人），做埋燃燒彈去襲擊。」無可否認，歷史事件是可被討論的，教育亦應培養獨立的批判思考能力。可是，我們關心的是討論如何開展，以及在何樣的空間、甚麼基礎上進行討論。

     近日特區政府有意推行「國民教育」，便是一大警號。郝鐵川在微博中直言「德育及國民教育」本質上就是「洗腦教育」，赤裸得令人汗顏。我們必須對假批判保持警惕。這種有組織的歷史重寫，甚至納入官方政策，成為由上而下的運動，我們就不得不發聲，以建立起對抗的論述。如果我們認為自己早已認清真相，就不再參與相關的討論，甚至拒絕再談，就等於容許對立論述坐大起來，須知這是一場言論空間的爭奪戰。

     我們不幹，誰幹？

     回想廿二年前，北京學生在廣場上寫下他們的絕食宣言：「國家已經到了這樣的時刻：物價飛漲、官倒橫流、強權高懸、官僚腐敗、大批仁人志士流落海外、社會治安日趨混亂……」那用他們生命所寫成的誓言，到了今天，竟恰如當今「國情」的寫照。中國在急速崛起、擠身世界強國之時，民生以至制度上的問題卻不斷浮現：通脹高企、經濟過熱的報導不絕於耳；貪污腐敗更是老調子，四川豆腐渣工程、三聚氰氨毒奶粉等問題為人詬病；維穩預算超出國防預算，可見當權者決心緊箍政權；社區矛盾與日俱增，多少受政策失誤影響的民眾被迫踏上上訪的路途，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許多更無辜地被抓進精神病院和勞教所。

     那些為弱勢發聲的維權人士、齊聲倡議改革的知識分子，諸如劉曉波、胡佳、譚作人、趙連海、艾未未等多不勝數的異議人士被囚禁、被失蹤、被禁聲……這都是中國今日的面貌，反諷的是，竟與廿二年前的景況無異。六四之於我們，不只是一件蒼白的歷史事件，重述六四，是為當下而發聲。國父孫中山說：「政治乃眾人之事」，事實上，四川豆腐渣工程、三聚氰氨毒奶粉等涉及公共安全的事件，就發生在我們日常生活裡，最終受難的還是黎民百姓。重提六四，絕非只為少數人的個人情意結，而是針對當下的社會景況，為每一位受壓迫的人民，發出抗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