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間】天經地義？

兒時讀史書，頗信文明定能戰勝野蠻，真理定必戰勝謬誤。碰壁和讀書多了，才知道這信念有多天真。但若無這天真，我們的世界會有寸進嗎？老於世故的聰明人總是說，認命吧，一切都是無謂之舉。是啊，如果我們熟悉歷史，便知文明是何等脆弱，古今中外都不乏野蠻血洗文明，真理幾乎淹沒在舉世瘋狂中的日子。有些書愛說，經過若干時日，野蠻總被文明同化，其實未必盡然。真理決不會自動取代謬誤，除非文明真有能量去玉成此事，也除非有相當一部分人擇善固執。

西片常有金剛進城的場面。這事若發生在我們的城市，如圖，必有聰明人說，金剛糟蹋的，並非人類的車子，而是牠們的鞋子，並力證我們該識時務，學會從金剛的角度去看世界。於是我們便得來一次自我洗腦：本來人類還算正常的詞彙表便得全部改寫。也難怪有聰明人忽然想到，得教小孩從小習慣另一套思維方式。

一個人人學會指鹿為馬的族群是全無希望的。上天給人自由，但必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任何個人和族群的歷史和現狀都是自家不斷抉擇的結果。沒有誰註定得救，除非他想自救。西哲說：「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人人都抱怨現實中有太多不義，但若人人都容許把不義說成是天經地義，為何不義就不該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