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間】病與禍

人活著就會生病，從來連感冒也沒沾上一次的人，大多一病非同小可。據說人長久不病，免疫系統會鬆懈，到「大件事」來臨便易中招。但人也總不接受病痛。非典肆虐時，報紙每天以廿版篇幅渲染疫情，有如末日。在地鐵裡咳一聲，馬上引來許多穿透性目光，彷彿你定是帶菌者。人們總認為災禍是不該發生的，若真個發生，便惶惶不可終日，遷怒於公僕有之，怪罪把病毒傳進的非我族類亦有之。殊不知在茹毛飲血的日子，人一但跑出穴居的山洞，不是被野獸吃了，便是把野獸扛回來吃。有史以來，人從來就與災禍危難為伍。每個個體也有如一部機器，日久必有殘破報廢的一天。我們互祝平安，可不是求無病無痛的庸俗平安，而是心靈平安。要有這平安，首先就得處變不驚，接受人間所有的如意和不如意。

任何事情總有兩面。負面必隨著正面而來，不可能只要一個面。世俗文化講吉利討意頭，不過是逃避。

明明是「豬舌」，怕與「蝕」諧音，便改說「豬利」；明明多活一天即向死亡靠近一步，卻要祝人萬壽無疆；以前國畫家愛給生意人畫牡丹，圖個「花開富貴」的好彩，十年前有人驚覺廣東話「牡丹」與「冇單」諧音，此後就沒人敢畫了。如此這般的「文化」愈演愈俗，真教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