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的審訊

北非及中東的革命浪潮一浪接一浪，舊的被推翻了，新的冒出頭來。新的一定會是好的嗎？被推翻的、舊的，當初人民也認為是好的，如今好到哪裡去了？辛亥革命革了一百年，我們仍生活在帝王將相的年代。毛澤東的《沁園春》揭示了他的雄心壯志——「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鵰。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毛澤東過去了，文革的傷痛仍在；君王過去了，君王的掌控仍在。

我們是否非要一位君王管理我們不可？《撒慕爾紀上》曾提及當時天主的子民要求先知也要像異民一樣，給他們立一位君王來治理他們，結果就出了一個顢頇跋扈、驕傲貪婪的撒烏耳。達味是上主所選擇的吧？他英俊又英勇、多謀能戰、多藝能治，後來卻奪人妻室，成了殺人兇手。他的兒子撒羅滿夠富裕、智慧了吧？據說超過了世上所有的君王。他有七百位妻妾、三百位妃嬪，最後竟被迷惑去崇拜了異邦神祇。

耶穌是君王。祂回答比拉多的審問時，斬釘截鐵地回答說：「我是君王，我為此而生，我為此而來到這世上。」但從頭細看，當東方賢士根據星的指引，千里迢迢來拜見這位君王時，祂只是一個被裹在襁褓中的嬰孩。當群眾在吃餅吃飽了以後，想要擁戴祂為王時，祂卻退避到山中祈禱去了。今天讀經《瑪竇福音》的記載，耶穌說出了祂在苦難前最後的比喻：「因為我餓了，你們給了我吃的；我渴了，你們給了我喝的；我作客，你們收留了我；我赤身露體，你們給了我穿的；我患病，你們看顧了我；我在監裡，你們來探望過我。」接著，祂就真的進入了饑、渴、無衣、被害、被囚、被刑、軟弱跌倒，最終甚至交付了性命。比喻不只是比喻，原來是實情的預告。祂的王權，不是來享受服務，而是空虛了自己，為我們交付了一切。因此我們要做的，也不是虛與委蛇，而是的而且確的對祂做了。耶穌的教訓有用於我們觀察我們生命的末端：時間不能流轉，沒有做的再也不能補回，其中迫切重要之情可見一斑。

基督君王節原本由庇護十一世在一九二五年訂立，本來在十月，現在按照著禮儀年曆的意義編排，被放到常年期最後一個主日，使我們看到由迎接主的來臨作開始，要步武祂的足跡、參與祂的苦難、堅信祂的復活和升天；祂就是我們的先導，我們必須領受祂的教訓，生活出祂的神能，就能與祂出死入生，共榮於祂的王權。

我們所信、所關注、所聽從的，到底是些甚麼？是我們個人的感受？是物質與權勢的得失？是疾病或健康？如果我們乘坐熱氣球，從高空下望，一切都變得那麼渺小。馬、列、毛的共產主義，一切唯物，沒有客觀真理，沒有永恆價值，只有鬥爭才有進步。美、歐的資本主義，一切利字當頭，各以市場為圭臬，抹殺了弱小者的存在空間，公義人情只像瀑布，由高而下。數碼世代，人們倚重的是資訊科技，只爭朝夕；人際關係變得疏離，陽關道、獨木橋，各走各的路，率性而為，誰也管不了誰。到底甚麼才是真實的？難道不是每日發生於生活中、但卻要在末日成為證據而存留到永遠的愛與服務嗎？耶穌說：「我是君王，我為此而生，我為此而來到這世上，為給真理作證，凡屬於真理的，必聽從我的聲音。」愛與服務見證了真理。如果我們屬於真理，我們也必須遵從祂的訓誨。就在比拉多審訊基督時，主也同時審判著世界，祂也將同樣的審問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