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間】自 由

人來到這世上往往極不自由。你生下來便得接受當下某種觀念框架的塑造，給一刀切的公共教育系統修理得近乎千人一面，然後給扔到這個人人自生自滅的世道去，接受種種規範，合理或不合理都得接受。若你有幸成為有點作為的人物，不過是更有作為的人物棋局裡的一隻棋子；若你不幸只算芸芸眾生，那就連人家偉大事業的電路板裡的一顆小小電子元件也算不上。人若淪為生涯牛馬，小人物只配給大人物忽悠，大人物也身不由己。世事無常，他也不能任由他主宰的俗世浮沉大勢左右。

但人也可以是自由的。沒有人能代替你生存，沒有人能代替你去撰擇該怎麼活。你不樂意做的事，誰也不能強迫你就範。即使不幸到了被剝奪得再無可剝奪時，你仍可擁有一顆自由的心，向往著你該向往的，不做讓自己蒙羞的事。也許，掙脫俗世的羈絆並不容易，但若不想掙脫，便得營役一生。若你選擇隨波逐流，要懼怕的事情可能更多，與其左窺右測，不如活得痛快些。昔人有道「寧為雞口，毋為牛後」。也許，當「牛後」是最安全甚至是最「幸福」的，但註定要當「雞口」的，還是會挑大多數人不會做的選擇，把自己託付於天。「兩個麻雀不是只賣一分銀子麼？若你們的父不許，一個都不會掉到地上。」我們怕甚麼？

有信仰的人認為一切恩寵來自上天。蘇格拉底說耳邊常有個聲音提醒他要多做某事而不做某事。這身不由己的抉擇，也許是最不自由的自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