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堂夢

我夢見自己在天堂門口。有一個好像是天父的白髮斑斑老翁在應門。

■    你來幹甚麼？
 我來報到。

■    你好像早來了一點點？
對，醫生說我本該七十歲才能走，但我等得不耐煩，所以提早一年來了。

■    你不是常告訴人要活得積極、快樂、有用的嗎？為甚麼你不活出你所說的？
中國古人常為「知易行難」或者「知難行易」而爭辯，有些人更好笑，說要「知行合一」。我講道講了大半生，發覺大多數人都做不到知行合一，我自己也做得很辛苦。

■    那你怎麼辦呢？
我對我所講的只相信了百分之六十左右，但我知道每多講一次就能多增加一分信念，變成百分之六十一。所以我希望總有一天能完全相信我自己所講的，也能實踐我所講的。

■    這方法有效嗎？
好像有點效果。

■    那為甚麼急著上來？
因為很累。

■    你以為不工作就不累嗎？不是有些人連無所事事也覺得累，連Hea都Hea到很累嗎？不過，還是忘了問你：你是從哪裡來的？
 教研中心。

■    那是幹甚麼的？
我很想教友們都能讓「信仰跟生活結合」、「宗教跟社會結合」、「聖經跟中國文化結合」。我又希望他們能活出一個整合的生命。

■    甚麼意思？
因為天主教曾說過一句靈修名言：「神聖就是完整」Holiness is wholeness.

■    你可以詳細點說明嗎？
我的意思是，如果基督徒要做地上鹽和世界光，就必須扎扎實實的生活，參與世上的一切，就像耶穌曾參與和分享了人類的命運一樣。我把這理想簡化成二十四個字：「扎根信仰、熱愛家庭、投身社會、胸懷祖國、放眼世界、注目永恆」。

■    你的理想很好，他們明白你說的嗎？
好像不太明白，否則，世界上就不會每六秒鐘餓死一個人了。自私是人類的本性，難怪柏拉圖說：「人最大的罪是自我中心」；個人、國家，甚至教會，都傾向自我中心，集體自我中心。民主是很好的，但它的一個要命副作用，就是強國和富國的百姓如果一旦自我中心以後，貧國弱國的人民就只有挨餓挨凍的分了。杜甫曾夢想「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俱歡顏」，白居易也有宏願：「安得萬里裘，蓋裹周四垠，溫暖皆如我，天下無寒人」。這些理想儘管講了千百年，在最好的情況下，也只不過是做到一個國家內的溫飽，而不是天下人的溫飽。就連耶穌所說的天國，離現實也有十萬八千里之遙，怎不教人如屈原一樣的感慨:「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呢！

■    那你怎麼辦呢？
我已經做了四十年神父，在香港年年教慕道班，在中國也已走遍了將近七十個地方，天天講，年年月月講，開始時滿懷希望，但現在看起來卻好像效果不彰。所以我想提早來報到。

■    那你的教研中心，你的香港、中國，甚至你魂牽夢縈的世界將怎樣呢？你自己不是也常說「知識就是道德」，思路決定出路嗎？你已知道這些問題的所在，為甚麼不繼續努力呢？你上個月還在彌撒中引用孟子說：「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覺後知，使先覺覺後覺也」，你難道忘了嗎？
還是那句話，太累了，而且一個人走，更加累。

■    你錯了，許多人會跟你一起走的。孔子相信「德不孤，必有鄰」，那是有道理的。教研中心就有許多人會支持你。你在大陸的工作，有些地方已經開花結果了，你這兩年在教研辦了十六次兩週訓練營，參加者回大陸也都能發揮相當大的作用。
雖然如此，但在香港，雖說錢不是萬能，但沒錢卻是萬萬不能。我其實也有點為這而擔心。

■    這你就更不用擔心了，教研人是出了名慷慨的，你這次籌款一定能超額完成。
但願真的如你所言。如果今年籌款失手，我明年今日，一定會再來。不得其門而入也會賴在門口，不會再下去了！

■    放心吧，我會和你在一起的！
忽然爆竹一聲，就把我從夢中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