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藝術的時光】男人是泥
大家有想過做農夫嗎?農夫必須與泥「共事」,才有所收成。
兒時跟祖母回鄉,看到一大片農田,興奮不已。「貪玩」的我嚷著要落田「扮」農夫,一雙小腳兒給泥土獻上「第一印」,赤腳踏在濕漉漉的軟泥,學了插秧、收割稻米,好玩極了!讓人樂此不疲。由於年幼,力氣不夠,惟獨拾穗「未玩」。不要緊!「她們」會替我解決力氣的問題。裘爾?布荷東 (Jules Breton 1827-1905)是法國寫實主義的畫家,畫了很多法國鄉間農事的寫照,特別是這幅《拾穗者之歸》(Le Rappel des glaneuses)(見圖一),畫中的「她們」被譽為「農村女神」,不知畫家布荷東是否得到「水份」的滋潤,這幅畫的正前方是一群頭頂著麥綑的拾穗婦女,個個都是花容月貌,色彩豐富,人物生動寫實,卻少了一份神聖美感,沒有刻畫農事的辛苦,反而把拾穗描畫成是一種拿來當作消遣的活動,過於強調「女人」的主題,可能會「氾濫成災」。
氾濫是可怕的,泥土受污染卻更可怕。日本福島四季景色怡人,是畫家和攝影愛好者的鍾愛,福島農產物一向馳名,尤其是全日本的大米。自從福島發生核災事故,泥土有放射物,農產物失寵,農民的生計全盤被摧毀。那麼如何用藝術振奮福島居民的信心?據聞巴黎羅浮宮博物館計劃於本年四月,向日本福島災區等地借出約廿件藝術品展覽,不過有專家認為可能會令藝術品受輻射污染,那麼乾脆欣賞日本畫家的作品罷。日本風景水彩畫家石川欽一郎(Kinichiro Ishikawa 1871-1945)曾留學英國,克苦耐勞,用英國的水彩技法繪畫,這幅畫作《日本雨景》(見圖二)水彩重疊多層次,景色輪廓若隱若現,予人朦朧感覺;色彩沉澱昏暗,看似天色將近黃昏,莫非美好時光快要逝去?只有概歎:「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有壯丁沒有田,男人的力氣就用不著;有田沒有泥,農田變成一片荒地;有泥沒有水,便是沒有生命。男人至少是水泥造,不僅要有硬朗結實鋼筋水泥般的意志,還要像「鐵力士」一樣築起房子來,「渾身是勁」的男性才是受歡迎。假若泥沒有水,便是一塊硬邦邦的磚頭,會砸死人。為了尊嚴面子,男人絕少在人前哭掉,他們的脆弱不會在人面前表露出來。也許,只有夜闌人靜的時候,男人才會放縱自己的脆弱,讓感情得以顯露,容許淚容滿面,在乾巴巴的泥上灑點水,為乾枯的心靈釋放自己,開懷大笑。
男人雖然被形容是泥造,他們也有感性思維,不論何年代、何地方的千千萬萬藝術家都是以男性為主導的世界。他們的情感實在是澎湃洶湧,滿瀉得要在畫布上裝起,用畫筆抒發情感,總好過把鬱結埋在心泥裡。福島的農民在核災過後,看到田裡依然結出金黃的稻穗粒子時,不論男女,全部都在哭。流淚的目的只有一個,洗掉陰霾,重現希望。掉下男兒淚有如雨過天晴、雨後見虹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