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艾與甘蜜】死亡與復活的體驗

他吃了一點藥，似乎覺得舒服些，悠悠的舒了一口氣，緩緩的閤上了眼，我看著皮黃骨瘦的他，心中感到說不出的傷痛，知道死亡終究是要勝利的。過了頗長的一段時間，他突然張開了眼，有點奇怪地望著我，低聲地說：「我還沒有離開嗎？」我強忍著淚水說：「我捨不得您離開，我們永不說再見。」他微笑，點了點頭說：「我不會離開你們，我會守望著、等待你們......。」十三年了，我的確感覺到他仍在我心上，仍在我身邊。

復活是二千年前的事，復活也是我們將來的事，可是因為愛，從前與將來都被交織在永恆中。死亡勝利了嗎？它沒有，它能得到的只是一座空墓，連包裹在殮布中、掩蓋在汗巾下的軀殼它都得不到；會朽壞的穿上了不會朽壞的，安然生活在主愛的懷抱中，大獲全勝。正如保祿宗徒所說：「無論是死亡，是生活，是天使，是掌權者，是現存的或將來的事物，是有權能者，是崇高或深遠的勢力，或其他任何受造之物，都不能使我們與天主的愛相隔絕，即是與我們的主基督耶穌之內的愛相隔絕。」（羅八38—39）「在勝利中，死亡被吞滅了。死亡！你的勝利在哪裡？死亡！你的刺在哪裡？」（格前十五54—55）基督徒的希望與安慰，必須建基於對死亡的體驗。

面對死亡，常是一件撕肝裂肺的痛苦事，在人性方面固然是，在靈性方面更是如此。當我們告別我們固有的壞習慣，譬如吸毒，難道是容易的嗎？當我們告別我們的狂妄、驕傲、自私、貪婪、肉慾、仇恨，彷彿也像面對一座空墓，有一種空洞，呼叫我們放棄生命，追隨死亡。然而，正是在這種徬徨中，有另一把溫柔、熟悉我們的聲音也在呼喚我們的名字，正如當日祂呼喚那位皈依了耶穌、正在痛哭失措的罪婦—「瑪利亞」一樣。這已足夠使我們儘管仍是軟弱，卻足夠堅強，在生活中積極宣揚主恩。

今年的復活節，我們香港教區有三千四百多位兄弟姊妹參與了基督的逾越奧跡、與基督同死、與基督同活，成為天父的子女，教會的新成員，這實在是一件莫大的歡欣喜訊。但是這歡欣並不只是在復活之夜、他們接受洗禮的那一刻，而更在於天主在他們的生命歷程中，如何呼喚他們；在他們軟弱跌倒時，從不離棄他們；在漫長的人生路上，永不間斷地與他們同行，猶如在洗禮前他們所聽到的七篇讀經，勾劃出天主當初是怎樣的扶持了祂的選民一樣。儘管我們仍在投向墳墓、面對死亡，但我們清楚知道，死亡的勝利是短暫而空洞的。主決不會離開，祂會為我們守望著。

就像那位身穿白衣的青年對婦女們說的：「不要怕！你們在找被釘十字架的納匝肋人耶穌，祂已經復活，不在這裡了。」婦女們的震驚與看守墳墓的守衛所感到的驚怕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因為彼此的目標不同，所注意的焦點也不同。「你們既然與基督一同復活了，就該追求天上的事，在那裡有基督坐在天主的右邊。你們該思念天上的事，不該思念地上的事，因為你們已經死了，你們的生命已與基督一同藏在天主內了。」（哥三１—３）這就是我們復活的體驗和預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