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者之歌】不願意去的地方

記得一次修院需要翻新一所辦公室，當時兩位先修班的同學與我三人有幸戴上報紙摺帽，臨時充當油漆工人，起初感覺很有趣，但事前並不知，原來是次不單地面、牆身，天花也是我們翻新的項目。

許多時到訪不同教友家，高個子的我只要伸手，便可觸及天花，但這百戰穿雲的秘技在那次卻作用不大，因為修院地下樓層的天花，保守估計至少有一層半的高度，當時單看兩高梯之間的獨木橋，已心一寒，當時膽小的我並時常用手「撐」著天花保持平行，但問題是一隻手常撐著天花，又如何把天花全幅塗好呢？

今日回想這難忘的經驗，我想起耶穌曾向伯多祿說：「我實實在在告訴你：你年少時，自己束上腰，任意往來；但到了老年，你要伸出手來，別人要給你束上腰，帶你往你不願意去的地方去。」在進行那小小工程的日子，當然沒有人把我的雙手綑綁，又或以刀刃按著我的背，迫我登上獨木橋。

那年代，修院大家庭中，有一位年長的木工師父，好可惜今天他已化作古人；但今天在修院中，如果你隨意指著任何一件家具，又或一條水管，都可能找到他的足跡。他在修院服務幾十載，甚至修生們談笑風生時也會說院長同樣要聽他吹「笛」。七十高齡的他不單在一刻間把報紙摺成帽子套在我的頭上，然後更引領我登上獨木橋，第一次站在離地面四五米的獨木橋，真是有一種很不實在的感覺，跨出一步，腳下的感覺彷如立在床褥上，但看到師父一手執著膠桶，一手提著油掃，在那方竟如履平地，由於他做得到，所以我也願意試試看，他就這樣給我前所未有的經驗。

今天身處堂區的我，每逢聖誕、復活或堂慶的時節，牧職修女與我會一起將聖堂粉飾一番，把一幅幅彩布掛在空中，初時有幾位聖匠會的年長教友奮不顧身，拔刀相助，但因安全理由，我之後都親身上陣，每次從四五米的木梯上居高臨下，我好像看到昔日那位師父的影子。

作為神父，難免四處奔跑，老實說，有時會感覺雙腳疲累，但我很感激過去曾經與我一起跑的恩人，沒有他們的陪伴，我不會看到人生的新境界。耶穌心愛自己的門徒伯多祿，相信祂不會無緣由地遣發愛徒到甚麼地方，耶穌派遣門徒是要他們感受如何才是走耶穌的路，而不是純粹尋找自己喜歡的路。愈是不喜歡的路途，愈要前往，你才會明白這次不是為自己而出發，而是為他人而起步。

昔日工作的日子，為了各方打算而省錢，總不願花費出遊旅行；而從進修院至現在，加拿大、法國、羅馬、澳洲、上海、越南、西班牙等都曾是我與教友們朝聖的目的地，有時我難免感慨，下次與我出發的能否是我的家人。不過，其實每次路途上與我一起的都是天主給我的家人，雖然名義上我是他們的隨團神師；但在旅途上，我總感覺我才是他們眼中最小的弟兄！我想這也是在天主眼中，每次讓我成行的目的。

最後，我想感謝那位正活在天堂裡的師父。師父！感謝您讓我看到人生的另一頁，我會繼續現在的任務，如同您一樣，讓其他人看到天主給他們的新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