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者之歌】集體孤獨

不能與夏蟲語冰，不同時空，不同際遇，預示了人類社會每天不斷進步，無法逆轉。科研成就，一日千里，徹底改變人的生活模式。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我奉派到紅磡聖母堂服務，為了抗拒炎夏，當務之急是籌款安裝冷氣。反應正反參半。反對者多數是那些平日給人神聖克己印象的教友。他／她們的論據是為耶穌流汗算甚麼，做一點犧牲也不肯？我反問這批「聖人」，他們家中可有安裝冷氣？對方無言以對。結果聖堂安裝了一套全港最寧靜的空調系統，因為附加了「滅聲器」。今天回想起來，決定正確。試想想，大熱天時，聖堂內如焗爐般熱，不趕客才怪！正如年齡與成熟程度不一定成正比例；同樣，接受新事物與你活在哪個年代亦未必一定咬弦。

可惜科研成就亦深藏危機，就是人把自己發明的東西絕對化和理想化，結果人與物之間的主客關係愈變愈模糊，最終迷失了方向，這是個集體孤獨的年代，早些年我跟表弟提起背囊去日本東京跑了一趟。日本人可愛可讚的元素很多，這兒不必複述。印象最深刻是乘地下鐵路時，車廂中的出奇寧靜，何解？原來日本人不會在公眾場合高談闊論，仿似旁若無人。比對起強國同胞，真不可同日而語。昔日坐車時大家一起看報紙、閱讀書本，這風氣在英倫尤甚，可是今天呢？全世界都給征服了，只要一機在手，全個宇宙都歸你所有。其他人不復存在，我們集體孤獨......

曾經有個爸爸自豪地給我說，他在家中也是用手機短訊跟兒子溝通，甚麼「起床」、「開飯」、「快睡覺呀！」甚至跟兒子討論問題，或規勸對方，都「打機」代替「開口」。我心想，這麼「怪雞」的家庭，再過十年八載，這家人肯定不懂說話！這代表甚麼？科技知識豐富？抑或中IT毒癮。至於在酒樓菜館，一家大小共進晚膳時，大人有大人吃飯、青年和兒童則全程打機、講電話的情況，大家已見怪不怪了。兩代吃進肚子的東西一樣，可是彼此間的關係是零交流。

天主造人，原意是跟人分享祂的本性，可悲我們不濟，由創世到今天，都令祂老人家失望。人類不單不懂得愛別人，就算愛自己也不合格。原因呢？自我中心過度膨脹，一切都指向自我滿足。跟他人溝通談話固然有令人滿足喜樂的時刻，但因說話而引發的負面情緒也委實不少。我為何要受這樣的氣？為何要面對這樣尷尬的局面？我內向內歛固然有時感到納悶，內心並不好受。不過今天資訊科技發達，我可以隱退入自己的小天堂，不須跟任何人交往，亦可獲得無盡的資訊，包括別人的私隱在內，多麼特別的經驗！既無須付出，亦不必再受傷害。我在網上平台發洩情緒，把敵人仇家罵個狗血淋頭，對方也莫奈我何。再寫下去，筆者的心不期然泛起陣陣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