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艾與甘蜜】死生契闊
生命從來不缺少奇跡,只是大部份都不為人所注意而已。天可憐見,誰能為生離死別做些甚麼嗎?其實死亡也不是真的那末可怕,它明天來也罷,半載一年後來也罷,總之是只能來一次,誰都廻避不了。可怕的是人的過度想像,想像「母老家貧子幼」,此後何以聊生?想像死生契闊,其間的孤獨徬徨,誰與評說?但看真一點,都不是死亡本事。《雅歌》這樣說:「請將我有如印璽,放在你的心上,有如印璽,放在你肩上,因為愛情猛如死亡,妒愛頑如陰府:它的焰是火焰,是上主的火燄。洪流不能熄滅愛情,江河不能將它沖去。」(八6—7)生命源於愛,在它返本歸源時,糾纏著而且諱莫如深的,也是愛。奇跡嘛,有愛的就能看到,肯愛的就能創造。
今主日的第一篇讀經《列王紀上》和《路加福音》,分別記述了兩位青年人的死而復生。厄里亞先知故事中寡婦的話:「天主的人,我與你有甚麼關係?你到我這裏來,竟叫上主記起我的罪惡,殺死了我的兒子!」(列上十七18)使人聯想到耶穌的門徒問耶穌說:「辣彼,誰犯了罪?是他,還是他的父母,竟使他生來瞎眼呢?」(若九2)人在天主慈愛的關顧下,竟然還會受苦,「因果報應」相信是我們人試圖把複雜的問題簡單化的結果,忘記了每一件事情的發生,都為了榮耀主,不管我們是否理解、卻仍然信靠祂的契機,人的罪惡並不具備和提供答案。為此,那婦人後來對厄里亞說:「現在我知道你是天主的人,上主藉你的口所說的話,確是真理。」(列上十七24)要信先知的話、悔改皈依天主,才是這事件的焦點。
納因城寡婦之子的復生,頗有值得我們回味之處。耶穌在一大夥群眾簇擁之下,來到了納因城。城中恰巧也有一大夥人,陪伴著一位寡婦,送她兒子的遺體,出城埋葬。死亡遇上了生命的主宰,誰該主場?是耶穌主動走上前,按住抬放死者的擔架,復活了那位青年人,把他交回給他的母親。我們只從耶穌的說話中,才知那寡婦曾哭過。《路加》並沒有描寫成一個呼天搶地、怨天尤人的情景。耶穌動了憐憫的心,一定不只因祂是仁慈的主,對婦孺、弱小者、外邦人和痛苦中人特別關顧,更因為祂預見了自己母親的喪子之痛。青年人是寡婦的獨子,因此主也必定看到了自己的死亡。
保祿宗徒在今日所讀的第二篇讀經中,為自己辯解:「我所宣講的福音,並不是由人而來的,因為,我不是由人得來的,也不是由人學來的,而是由耶穌基督的啟示得來的。」(迦一11—12)這是因為他面對著另一種死亡的挑戰。當時的基督徒團體中,有不少保守的猶太主義殘餘分子,攻擊保祿宣揚因信仰基督獲得的自由,反對外邦人不須先按梅瑟法律成為猶太人,便能加入教會。他們質疑的,不只是保祿的宣講,也直指他使徒的身份。教會團體應是使那些死於罪惡的人,活於天主;而非使活於天主的人,與恩寵的泉源隔絕。
死亡並不只屬肉體的敗壞,它還有其他許多面體。罪惡能使人心靈、道德淪亡;長期受排斥或自我放逐,能使人變得孤僻、難以與人共處,是共融、溝通上的死亡;以規條、傳統為藉口而禁制開放、包容,是成長的窒礙。兩位青年人的復甦雖是短暫的,卻反映著天主的眷顧,臨在於我們每日生活的許多抉擇中。萬一面對死生契闊,你信的是甚麼?你看到的又是些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