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宗：「人口販賣是危害人類罪」

去年年底，教宗方濟各責成宗座科學院、宗座社會科學院和全球天主教醫學學會聯合舉辦一個名為「人的販賣：現代奴隸、赤貧、耶穌聖訓」的國際性學術研究會，探討有關人口販賣及現代奴隸的現象。教宗認為，這是二十一世紀全球面臨最嚴重的、侵害到人性尊嚴的問題，因此梵蒂岡有必要促成這個史無前例、精心組織和規模龐大的盛會。結果號召了約七十位來自全球各地的專家、學者、聯合國相關附屬組織代表、國會議員、宗教人士、民間團體代表參加，圍繞著二十篇論文探索問題的根源和對策建議。

與會人士分析了該問題的多樣性，包括（甲）性工作者（比例最高）、強迫勞工、黑工、乞丐、士兵、器官移植的販賣，（乙）偷拐、綁架、誘騙等獲取「獵物」的手法，（丙）施害者和受害者本身的社會與心理特徵（例如前者的道德墮落，後者的飢寒交迫）和人販問題的關聯，（丁）整個社會、政治環境的影響（對結構性貧窮的漠視、倫理價值相對主義泛濫、保障人權法律欠缺、貪腐官員縱容犯罪等等）。

研討會發現人口販賣及現代奴隸的問題，除了歐盟地區以外，不光是嚴重，而且是日益嚴重。甚至歐盟這樣人權保障相對健全的地方雖然自二OO五年通過，二OO八年生效的《歐洲議會反人口販賣公約》之後已經下降了百分之三十二，到今天還有數百萬起人口販賣的事件。進入二十一世紀，最令人擔憂的是人口販賣及現代奴隸制度的大洲化或全球化。人口（現代奴隸）販賣因為移民全球化、犯罪技術創新、各國對相關問題的立法工作滯後，甚至執法不力的結構性環節的因素，問題才有不斷惡化的趨勢，估計十年後，人口販賣會超越毒品販賣成為利潤最高的世界性罪惡。

有鑒於問題嚴重而急需處理，兩所梵蒂岡的科學院發表聯署聲明，提出合共四十二項建議，呼籲有關方面履行道德及法律責任去消滅這種反人類的罪行。有關方面乃指教廷、國際機構、各國政府、各地民間社會、商界、基督信徒、其他宗教人士和所有善心人。

首先，羅馬教廷應簽署或批准不同時期通過的四份國際公約和一份約定書、指示教廷駐在諸國際組織的常設代表盡快促成一項打擊人口販賣的全球性策略、推行一個目標清晰和行動果斷的運動來保證天主教教會和所有善心人士對解決該問題的承擔和鼓勵男修會與女修會合作救助人口販賣受害者。

在針對國際組織的建議中，最顯著的兩項是要求把鏟除人口販賣列為二O一五年後全球發展目標之一及設立有關性剝削和其他傷害人類生命與福祉的行為守則，尤其是零容忍政策。

對於各國政府應做的工作，首要的是盡快消滅兒童販賣，其次熒熒大者包括制定解決人口販賣的國家計劃和建立有效機制、採取緊急措施去壓縮對人口販賣的需求（例如嫖淫被販賣的妓女的刑事化）、實行保護證人計劃以鼓勵受害人出庭作證、提高人口販賣的起訴與判決比例、充公人口販賣罪犯的資產，和對受害人提供適當的救助（比方不輕率遣返、財政資助、轉業培訓）等等。

有關社會團體方面的責任大體有三項，即推動公眾教育去認識人口販賣的問題、成立專家組織或網絡參與反人口販賣的工作並成立遊說受害者熱線。

至於商界在消除強迫勞動或販賣勞工方面更是責無旁貸。科學院的聲明特別要求他們不要為了降低成本而冒險聘用來歷不明的勞工，因此得訂立相關行為守則和立法規管勞動供應鏈的透明度。

聲明的建議對基督信徒著墨不多。第一是主教會議、主教、神職人員、堂區和學校要認識問題所在並採取應對行動，第二，要在教友培育課程內加入關於人口販賣的題材，第三，成立關注組以具體行動推廣對問題的認識和就相關重要爭論草擬立場書供教會領袖公開發表。其他宗教人士的角色只有一條——向普世萬民宣揚不得助長人口販賣活動（包括性買賣）的道德責任。

最後，所有善心人的義務是透過諮詢的分享和共同行動清除我們這個時代如此踐踏人倫的惡行。

香港淪為人口販賣中轉站

行文至此，讀者也許會關心香港和大陸在這方面的情況。香港是人口販賣的中轉站，許多大陸和東南亞地區的「移民」被輸送到西方世界，其中包括拐騙、威迫販賣的犧牲品。此外，流入本地當性工作者或黑工的也大有人在。數目眾多的外地家傭也可能淪為「凖人口販賣的受害人」。由於她們在祖家已被招聘轉介公司抽取巨額費用而負債纍纍，加上本港公司也可能違法超收費用、扣押護照及信用卡直至當事人償還欠款為止（這些負債程度可以高達七、八個月的八成工資），如果不幸遇上不良僱主，更有被虐待的遭遇，但又怕失去工作不敢報案。這些情況實等同強迫勞動。美國國務院在它的二O一二年人口販賣報告中曾經批評香港政府沒有盡力遵照起碼的標準去執法打擊性工作者和強迫勞動者的販賣。不過最近由於印尼外傭Kartika Puspitasari連續兩年被僱主嚴重虐待事件曝光後，港府已經開始採取或考慮較為積極的措施來預防及處理人口販賣現象。

大陸的問題比香港嚴重得多。在每年大約六十萬人前往海外的移民當中，不少會因為受虛假的工作機會誘騙而後來被強迫賣淫；此外，幾十年來的強制一孩政策導致每年約兩萬個兒童被綁架而成為非法領養的目標¹。（六四民運人士柴玲近年關心女孩及婦女問題，於二O一O年成立了「All Girls Allowed」 民間組織。據她說，中國每年有二十萬兒童被綁架販賣為童媳、傳宗接代男童、和性奴。）

以上報導只是問題的大概。中國作為人口販賣的來源地、中轉地和目的地的新聞報導和學術分析真的是多如牛毛²，在此不贅。

作為香港人、中國人和基督信徒，我們怎能不關心？

• 作者關信基教授乃宗座社會科學院院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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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參考 “China National Plan of Action on Combating Trafficking in Women and Children (2008-2012)”http://www.humantrafficking.org/countries/china
2. 關於性工作販賣的學術分析可參考Tiantian Zheng, “China：Sex Work and Human Trafficking,” 共三部，從此網站下載：http://www.fairobserver.com/article/china-sex-work-human-trafficking-part-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