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從前的視角:
離開熟悉的地方, 經歷一段較長時間的文化衝擊,才能真正離開自己所在的框框,站在外邊去檢視和反思這個一直存在、舊有的自己。出生、成長於香港的我,八十後一名,因著這趟南美之旅,尤其到過古巴這個有點神秘而有趣的地方,重新思考到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是怎樣的一回事。
共產主義之理想太高太遠, 真正實踐起來時成為社會主義。後者仍然被主流西方社會所大力排拒—社會主義彷彿萬惡的根源;歷史上所見社會主義國家的崩潰過程和原因,也把社會主義根本性的問題有如科學事實般印證了出來。於是出發到古巴前,我準備了兩條問題,給自己思考和尋找答案。一是古巴人如何看社會主義?他們的領袖在他們眼中「偉大」嗎?二是遠離資本主義的世界在物質上、精神上是怎樣的呢?是否避開了資本主義的惡?
在古巴首都夏灣拿, 跳上的士司機的觀光的士遊覽首都,司機分享到自己打這份政府工,相當高興, 收入不錯, 能讓家人快樂生活。因此他不管是甚麼主義,甚麼政治問題,只要生活好便行了。跟餐廳的小伙子到沙灘去玩,小伙子分享到「快樂是存在於古巴人的血液裡」,因此他雖然收入不多,物質生活相當缺乏,又不能出國,但是他仍然樂天面對,並想盡辦法改善他與媽媽的生活條件。破舊的古城的確有著美國「殖民時期」的風情,時光好像凝住了一樣,人民的物質生活條件整體來說並不好,但是到新的市中心去觀察,人民倒是生活得很正常。
到了古巴另一城鎮Cienfuegos (此字由西班牙語直譯過來是「一百把火」,其實是古巴革命中其中一個非常重要的領袖的姓氏),到郵局去寄明信片,發現這間政府機構在三十八度的高溫下,只有吹得非常微弱的風扇供應給公務員,在那「火爐」裡有一個非常有型格的女生站著抽煙,卻同時熱情招待我們這些遊客,看不同的明信片和首日封。她竟然談起「政治」,告訴我們人民敬重Cienfuegos和Che(哲. 古華拉的稱號) , 還有精神領袖Jose Marti,但就非常不滿現任政權Castro(卡斯特羅兄弟)。她說前三者都是真正為古巴人民,是真正追求理想的英雄,而不是後者那樣只是為自己家族謀利益,一直禁制人民言論、集會和資訊自由,亦沒有令人民活得更加平等。
在旅程中(雖然只有十二天) 我不斷觀察,感受到社會主義帶來的壞處—我見到獨裁政權不許人民上網, 不少舊式建築像快要崩塌,不少人民窮得享受不到物質生活的改善,消費品的種類少而價格高,工作效率亦相當低。可是,經深化思考過後,反而令我重新質疑自己的生活和消費模式又是否那麼美好。資本的過度累積,衍生新帝國主義—已發展國家把自己過剩的向外推銷,香港亦在這種所謂全球化的經濟發展模式中變成非常講究消費的城市。身處其他拉美國家包括秘魯、哥倫比亞和墨西哥等, 都強烈感受到美國向拉美國家傾銷其商品、文化和服務,近乎壟斷了南邊的市場。資本的過度累積帶來帝國勢力的擴張,再帶來過度消費和資源耗損,這不是一樣的惡嗎?
古巴因為制裁,資源缺乏,但因而盡力過著低碳、自給自足的生活,給地球帶來較少的破壞。當然自由、平等是珍貴的價值,但也要看這是否真正的自由、平等,我們通過資本主義和消費文化,有沒有獲得「幸福」。社會主義的惡也許是出於政策問題,而不是必然的邪惡;同理,資本主義並不是不證自明的美好,消費模式的再反思,是目前「地球先生病得很厲害」的這個時刻,我們最迫切而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