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言在野】意識聖誕

慈悲禧年剛剛結束了。在過去的一年，我們都積極地安排及參與朝聖活動。聖母神樂院是本港教區朝聖地之一，因而也有出現人頭湧湧的現象。

來神樂院朝聖，抵達碼頭後，便得爬上那段真的苦路，切身體驗依撒意亞先知在今天讀經一所說的：「來吧！讓我們一同攀登上主的聖山。」由身體行為開始，推動舉心向上。「攀登」象徵著我們盡己所能去接近天主，以至汗水辛勞也不辭。

終於抵達穩立半山的隱修院了， 朝聖之行是否便圓滿成功了呢？如果我們跟著只是進行「拍照、購物、跨聖門」三部曲，然後便滿意地離去， 我們的「朝聖意識」未免薄弱了點。因為朝聖不只是一項外在的活動，亦不是一種達標的行為而已。朝聖是尋找天主，經驗天主。如果沒有這份意識，從而在朝聖的過程中，使心神觸覺敏銳於天主的影蹤，讓天主親近自己，向自己說話，使自己的生命有所改變，那麼朝聖活動便和觀光遊覽沒兩樣；只著重自己想做的本性之事， 留下的也只有光影數據和物質印象。至於超性的天主呢？祂曾於朝聖的過程中，在哪裡出現過？給我甚麼信息？想與我怎樣親近？如果在出發之時，準備好這份「朝聖意識」，一天過後，定必經驗到有更豐富的收穫， 對生命有更深遠的影響 。

走過禮儀年曆的周期，也是一個朝聖的旅程。每一段節令時期，以致每一位聖人的瞻禮，除了要作某些「應節」之舉，我們也可以通過不同節日所彰顯的精神和意義，從各自特有的不同角度，去尋找天主，經驗天主。也就是說懷著朝聖的意識，隨著時光的一點一滴，一步一履地渡過整個禮儀年度。並將所得的啟發靈感， 和與主相遇的經驗，應用於生活中， 使信仰更內在化，讓自己在天主內繼續成長。

正好是踏進新一年將臨期的時候。在現今商業掛帥的消費社會裡， 是沒有將臨期這回事的。每消費年度的第三及第四季，首先是慶祝中秋節，然後緊接的萬聖節一過，十一月初聖誕氣氛已經籠罩香港。聖誕燈飾已掛滿大街小巷，禮品裝置已琳琅滿目以供選購，聖誕音樂已在替人洗腦。沒有信仰的聖誕節是來得急促的，引發的興奮是即時的，推銷的是溫馨浪漫與送禮歡聚的日子。可是為我們基督徒，聖誕節可是最偉大奧跡——新約時代中的啟動，救恩降臨最具體真實的顯示！正因如此，絕對值得在慶祝之前，以四個主日來作準備，當然尤指心神靈魂的準備。

設立將臨期，就是為輔助朝向禮儀年朝聖的第一站，亦即慶祝聖誕節作準備。而準備慶祝的第一步，卻並非立即作出一些外在舉動，而是再次點燃及培養。增強這份聖誕節快要來臨的「意識」。所謂意識，也即今天瑪竇福音中所指「醒寤」的另一說法。「醒」乃覺於不為庸俗所蔽所綁，「寤」乃復於心神清明，回復意識。就如聖保祿宗徒在羅馬書所形容，那「從夢中醒來」的人，必先擺脫沉醉迷夢，省於人事，返回對真實的理會及美善的追求。醒寤是在健康的意識之中生活著，不只是對自我肉身與外在世界的意識，更是深入內心與靈魂的意識，對天主的意識。

至於「聖誕意識」又是甚麼？除了是對精緻馬槽或閃燈彩帶的聯想， 對報佳音藉以溫暖人間的嚮往，對子夜彌撒中安靜朝拜聖嬰的期待，還有甚麼？我們都知道聖誕節的淵源。「道成肉身，居我人間。」天主聖子降生成人，為了愛我們，賜予我們救恩。然而，聖誕事件並非只發生於二千年前，在聖地白冷的一件史實而已。聖誕的救恩也不只是一項發生在自身以外的資訊；知道了亦感動過， 然後便置諸腦後。須知道「道成肉身」的奧蹟，自耶穌降生以來，仍然不斷地在人性內產生實效。因為每當我們接納與聖子親近，與祂結合，聖言成為肉身且居於人間的恩寵，便一再分施。「道成肉身」的奧蹟隨時隨地都會再度來臨，讓救恩實現在自己身邊，甚至自己身上。 難怪耶穌在瑪竇福音中向我們如此預告：「要警醒，因為不知道要在那一天來臨。定要隨時準備好，因為在想不到的時候就來了。」

此外，我們有否意識到天主決不會離棄我們？天主不惜一切的代價， 都希望要回我們。我們又可有意識到天主真的很想來，來到你我之間，來到每人心中？只是我們不斷把祂拒諸門外。我們可會意識到天主等待我們，遠比我們在等祂長久呢？ 

故此，與其說我們要營造聖誕氣氛，倒不如去培養這份聖誕意識。將臨期是新一年朝聖之旅的集合起步點，讓我們準備個人藍圖，迎接救恩。能夠察覺到天主的救恩隨時隨地都會降臨，就是一個好的開始。最後，讓我們也意識到天主的大能，相信祂能施展在自己的卑微中，與己結合。瑪利亞在她的斗室中，也是這樣去準備迎接天主和祂贈予的一切美妙。

• 本文作者李達修神父為嚴規熙篤會 香港聖母神樂院隱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