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廿八周年

期數
3824
刊登日期
2017.06.02
主曆
主曆 2017 年 06 月 04 日 五旬節主日

前言:廿八年前,北京學生及市民為了民主、自由和更合乎人性尊嚴的社會,走上街頭。一直以來,香港的基督徒,為了相同的價值和理想,持續不懈地紀念這事。這些年,中國和香港都出現了不少轉變。無力感、疑惑、撕裂、不同方向等,也可能是一些人的感受。究竟我們在這時刻思考了甚麼?在此,希望藉著致力關心社會的教友黎恩灝及陳滿鴻神父的分享,讓我們彼此了解目前的情況及基督徒為何紀念六四,互相為更美好的社會貢獻。

——香港天主教團體支援中國愛國民主運動聯合會 供稿


 

 紀念六四的時代意義   黎恩灝

 近年,香港有本土派政團「另起爐灶」,在尖沙咀舉辦六四晚會,明言不認同支聯會晚會的路線和質疑其目的; 亦有大學學生會在校內自行舉辦六四晚會,表明不認同支聯會「建設民主中國」的口號。甚至有學生報刊文章以侮辱性言辭形容支聯會,引來社會反彈。至今,對應否紀念六四, 以至應否「建設民主中國」的爭論,仍未休止。

筆者認為,紀念六四不單是捍衛當下民主發展不可或缺的一環,更是發掘、肯定香港民主運動共同記憶的重要過程。

民主和人權、法治密不可分,保障和行使公民及政治權利尤其重要。香港政府也不時借意收緊、壓縮紀念六四的活動。例如二○一○年,政府以法為由,沒收支聯會新民主女神像的展品,並扣捕有關人士,加上當時的中文大學校方自我設限,拒絕學生在校內擺放六四紀念雕塑,致社會批評警察打壓表達和集會自由、高校破壞學術及思想自由等。政府和大學建制打壓的原因, 相信是香港人和學生會實踐公民權利時,觸動中共的政治神經,被視為衝擊官方禁忌。故此,在香港悼念「六四」,正好是一把尺去量度香港人能否圓滿實踐和體現其公民權利。反對紀念「六四」,或視「六四」為非我族類的一件慘劇,只是駝鳥地無視香港本土公民政治權利的問題。

但「本土派」對紀念六四的批評,也有積極的一面,它幫助我們更深入去反省紀念六四的意義和價值。如果紀念的面向,僅停留在中國政府屠殺學生的痛心疾首,那麼紀念本身,其實不全面。紀念除了讓人流露情感,也讓人鑑古知今。六四屠殺,是八九民運的結局;八九民運本身就是一個爭取反腐、自由和民主的運動,檢視運動的過程、組織、論述和得失,可以是對香港發展民主運動,尤其是透過由下而上的群眾運動爭取民主的參照資源。不少外國文獻,透過比較八九民運和八、九十年代其他國家的大型非暴力抗爭, 得出不少對非暴力抗爭如何能爭取民主化的分析,對於身處香港的我們,如能在紀念六四同時,理性地比較、分析八九民運和幾年前的雨傘運動,從中學習,繼續努力,定會充實紀念六四的價值。

而且,八九民運、六四屠殺,其實塑造了香港民主運動的軌跡。今年陳景輝在《從支援中創造:有待相認的八九香港》一書中,透過整理過去幾年民間「八九導賞團」的資料,重申香港人在八九民運中的參與,是屬於香港本土的重要記憶。他認為: 

「八九六四根本是百萬港人的一次民主洗禮⋯⋯縱然後來坦克車將之暴力輾碎,當時這一政治創傷,一定程度的造成犬儒、冷漠、移民,但同一時間,也有很多人沒有給挫折打垮,並懂得人間正義和自由民主的真諦,走上不一樣的路⋯⋯今天香港社會所著重的自由民主反專制氣息,絕非自然而然,其中一個重要部分肯定是八九六四所帶來的啟蒙及挫折的遺產。」(第29頁) 

認識八九、紀念六四, 是重拾香港民主發展共同記憶的其一關鍵。儘管年輕一代如我,對香港民主運動的直接經驗多來自○ 三年七一大遊行或雨傘運動,但我們更需要有「點、線、面」的思維,貫串這些關鍵事件,重構一個更完備的本土民主運動的歷史敘事。

在這方面,香港教友是有充足的資源和記憶。我們教區在六四事件後於大球場舉行追思彌撒;每年至今,香港教會團體仍舉辦紀念六四的活動等,扣連八九民運與今日香港、中國以至華人社會的發展;也每年為紀念六四死難者舉辦求恩彌撒,讓教友以奧秘性和聖事性的視野去觸碰這悠關香港的事件。至於其紀念六四的論述,由早期出於國族情懷濫殤去追憶死難者,到今日多以普世價值和現實處境反省八九民運對今日中港發展的影響,可見香港教友紀念六四的思維和態度也日趨成熟,不斷更新,體現了香港教會更深刻的本地化和處境化歷程。


 

 「教會就是在弱勢中存在」 ——陳滿鴻神父專訪

 六四燭光晚會行禮如儀嗎? 

陳滿鴻神父認為支聯會的晚會已成為香港紀念六四的特色,能凝聚到這麼多人絕不容易。它把六四事件傳給下一代,並維繫這一代人的集體回憶,十分重要。因此不應輕易抹殺了其價值。儀式是最能保留記憶的方式,正如教會也藉禮儀紀念耶穌的事跡。既然這是「儀式」,就會行禮如儀。

陳神父認為,其他團體另辦六四活動,也是好事。但不能取替維園燭光晚會,也不需要將之打擊、抹殺甚至抹黑支聯會,這是毫無意義的。不過,陳神父感到六四晚會的悼念方式可以改善,例如給機會予青年籌辦。那些平反六四、建設民主中國等口號可能已過時,可以檢討。

中港兩地的民主可否切割? 

陳神父指出,香港和中國是兩個不同形態的社會, 不論在精神、價值觀或法律上。我們首先需要承認這個差距,也要承認中共政權仍會繼續存在,並長期干預香港。

但香港人關心中國,並非因是中國人或香港是中國的一部份,而是因我們擁有公義的心,應以這個普遍公義的心去關注中國,以監察者和先知的角色去看,這樣就已足夠。

所以,所謂與中國切割,陳神父認為是一道偽命題,無需強調我們和中國切割。他說,事實上香港也不可能與中國無關。但這種關係,不是因香港是中國的一部份,而是因一方面教會訓導有關良好社會的原則告訴我們,身為人就是應關心整個社會;另一方面,也因中共政府一直要控制香港,時時干預香港的事,所以我們要關心。

不過,對於香港民主是否和中國民主互相影響,陳神父說,雖然世界上每一地方的事和其他地方都是有關連的。但香港與中國的民主是否互相影響,都是假設性問題,或有或無。所以,不需要關心這問題,因只會引起無休止的爭論,轉移了視線。反而,我們應將焦點實實在在放在建設本土的公正、廉潔、民主等上。

六四對現在的意義是甚麼? 

陳神父表示,六四是香港人關心中國的事,但不可以因此而對立了香港本土,觀念上兩者也是沒衝突的。中共政府現在不停強調經濟上的成就,讓人常常忘記它在經濟背後是怎樣的政權。悼念六四,正正提醒香港人這個政權的真面目。中共的本質是不尊重人,視人為政權控制的工具。而它長期以這種態度對待人民能讓我們明白到今天香港人的處境。

作為基督徒,紀念六四的意義又是甚麼? 

陳神父說,基督徒紀念六四是重申天主造人、人的價值及人民的權利。這些都是天主賜予的,讓我們看到信仰裡人民優先於國家和政權這教導,並應以人為中心、以人為本等。至於如何追究六四事件,則是具體的政治問題,教會不會評論這些。

目下一些人可能感到失望和無力,陳神父提醒我們,這是正常不過,因為教會正存在於弱勢中。教會初期,耶穌在十字架上也是失敗者;當時的教會也不可以公開活動。但正如榮休教宗本篤十六世所說,我們應該有接受全盤失敗的打算。失敗是必然的,甚麼時候成功和爭取到甚麼,這是天主的時間。我們只要不斷行動便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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