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蛇記

居住的宿舍是新落成，有上下兩層共八間獨立房間，暫時只有我一人入住。我喜歡室內陽光充沛，所以選了上層房間， 開始安居樂業。

某個晚上，天氣轉寒，而且連綿不斷的下雨，我在房內看書，書桌靠近房門，忽然背後傳來嗦嗦的聲音，轉身一看，只見地上有一條呈S 字型的黑色繩子，正思索原因時，看見黑色繩子朝著擺放鞋子的方向蠕動，不禁全身發抖，順手拿起書桌旁的縮骨遮，把它拉長作棍棒之用，輕輕推開鞋子，露出黑色繩子的頭部，原來是一條黑蛇，我想大叫，但礙於已是晚上十時多， 四周一片寂靜，為免驚動左鄰右里，我想轉身離開，但黑蛇擋在房門前，加上我走了，黑蛇便可匿藏房內，今晚及往後我怎麼辦？只好緊握著手中的縮骨遮，打算把牠撥出房外。

我輕輕拉開房門，鼓起勇氣，將縮骨遮推向黑蛇時，牠迅速閃開，並向房內蠕動。雖然我雙手抖震，仍不斷把牠撥向房外，牠亦不斷奮力往房內爬；我倆爭持了一段時間，我用盡全力一撥，終於把黑蛇推出房門外，牠即時豎直頭部，吐出分叉的舌頭，怒視著我，那一刻我不加思索將門關上，馬上用毛巾塞著房門下的縫隙， 然後，全身發軟，坐在地上發呆⋯⋯ 

幾天後，在宗教課堂上，與學生討論創世紀有關原罪的聖經章節，提及蛇時， 忍不住向他們講述那一晚的「驅蛇記」， 學生聽得入神，紛紛說我應該把蛇打死， 以除後患，我無奈一笑，對他們說：但願當我面對生命中誘惑之時，亦能如此半步不退，誓不兩立！ 

數星期後，在學生的退省活動中， 當他們分享生命中恩寵時刻的時候，有學生說我驅蛇的那個晚上是一個恩寵時刻，我恍然大悟：原來黑蛇在房門外， 豎直頭部，吐出分叉的舌頭，怒視著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後曾揚言要踏碎牠頭顱的那一位⋯⋯ 

• 雙城記系列十一╱作者為天主教教友傳信會傳教士，現於肯雅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