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我─做─了」

執筆前一天上保健員課後感覺有點餓，於是在路上的麪包店買了吞拿魚三文治，邊走、邊吃、邊想起在埃塞俄比亞的戈德，吃過最好味的聖誕吞拿魚飯。記得去年聖誕前一星期，雅敬修女問我喜不喜歡吃魚。天啊！魚可是我的最愛啊！清蒸石斑、煎鱸魚、西京燒銀鱈魚⋯⋯ 當我還在一面發魚夢，一面疑惑修女如何在沙漠買到急凍魚時， 謎底揭開了，原來修女口中的魚，是罐頭吞拿魚，而她後來為聖誕派對做的，是我吃過最好味的吞拿魚飯，因為調味時下了重重劑量的愛。

去年在戈德為了預備慶祝聖誕節，除了大掃除，準備聖誕彌撒、聖經分享、構思活動、還有籌備居民期待已久的聖誕大派對。為了讓居民在聖誕節吃得豐富，我們宰了自家養的羊，大清早把肉分成一袋一袋送到居民家，然後駕車送他們來我們宿舍參加聖誕派對，吃聖誕羊肉大餐。本來有羊肉加上外買回來的英吉拉（埃塞人喜歡吃的發酵酸薄餅，在戈德買來吃比較貴，所以本地貧窮人不常吃得到），已足夠令居民高興，但修女仍然堅持親自下廚做吞拿魚飯，雖然罐頭吞拿魚在香港人眼裡只是不能上大場面的沙律材料，但在平日只以鹽巴作餸的戈德貧窮人眼中， 罐頭吞拿魚營養價值之豐富， 是難得吃到的高級滋補食品。至於為貧窮家庭預備聖誕禮物， 我們預先購買了大量食物和日用品， 還收集了國外有心人捐出的舊衣物足夠送給所有家庭，但修女居然主動提出在百忙中「開夜車」親自為婦女們縫製新裙子。當大家為籌備聖誕節目忙翻了的時候，雅敬修女似乎有燃燒不盡的體力和熱情，背後推動修女不斷付出，堅持親自做飯親手做裙的，是媽媽的愛，對嬰孩耶穌的愛。

引導雅敬修女在卑微的穆斯林婦女中看見嬰孩耶穌的，不是別人，而是聖德蘭修女。

原來英籍的雅敬修女，二十來歲便加入了仁愛傳教修女會， 跟在聖德蘭修女門下三十二年， 後來她走的修道傳教路，也跟著德蘭修女的腳步。雅敬修女在仁愛傳教修女會度過了半世人，然後聽到耶穌的呼召，決心離開修會，獨自走到最貧窮當中，最後落腳於戈德，與基度神父一起服侍耶穌，各自各修道奉獻生活。

我們很難想像德蘭修女當日如何決心離開渡過了二十年的羅雷托女修會大家庭，獨自跑到加爾各答的貧民窟服務；同樣很難想像雅敬修女如何決心離開渡過了三十二年的仁愛傳教修女會， 獨自漂流在外，服務索馬里沙漠的貧窮穆斯林。我想，她們自己當時可能也無法想像，但耶穌既然召叫了，為了愛耶穌，唯有聽命，憑信心跳出舒適圈，反正無論跳到甚麼地方，做甚麼工作， 服務甚麼人，只要是為愛耶穌而做的，祂自會保守，自會照料。

聖德蘭修女在生時，常常伸出五隻手指提醒她的修女們「五隻手指頭的福音」，然後逐一握住指頭說：「你─為─我─ 做─了。（you-did-it-to-me）」因為耶穌說：「我餓了，你們給了我吃的；我渴了，你們給了我喝的；我作客，你們收留了我； 我赤身露體，你們給了我穿的； 我患病，你們看顧了我；我在監裡，你們來探望了我⋯⋯我實在告訴你們：凡你們對我這些最小兄弟中的一個所做的，就是對我做的。」（瑪竇福音廿五35 ︱ 40 ）對於德蘭修女，從聖體中領受的，與她服侍的最小弟兄中的，是同一耶穌。

撫心自問，我們服侍教會， 服務最小兄弟，究竟是為了愛耶穌而做，還是為了自我感覺良好、或自我滿足、或扶貧目標、或好人好事、或改變世界而做？ 

聖德蘭修女告訴我們，福音，就是五隻手指頭之間的「你─為─我─ 做─了。」

做福音和愛德工作，不在於工作本身，也不在於工作的大小與果效，而在於服務最小的弟兄時，有沒有在他們身上辨認出耶穌的臨在，有沒有在卑微的人中看見嬰孩耶穌，然後為了愛耶穌而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