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修小品】聽見乾草

我是生長在猶大郊野，山坡上的一條小草。我安靜地、安定地、簡簡單單地享受我周遭的一切：和煦的太陽，清爽的微風， 陰涼的雨露。

巴勒斯坦的小孩邊嘻笑邊在我們身上追逐玩耍，小蟲和蚯蚓在我們根下蠕動，把我們死去的部份化為養分。熱戀中情侶躺在我們身上做夢，計劃著婚禮，憧憬著未來。牧人急忙地踐踏我們，去找粗心大意的亡羊；但牧人肩負著羊兒回來時，我證實我感受他的腳步是帶著歡樂。最近，一隊又一隊幪著臉帕的羅馬士兵，用力踩下我們，為了要逮捕躲入山區、奮力抵抗殖民的猶太青年；然而他們用來還擊的石頭，卻雨落在我們身上。我安靜地、安定地、簡簡單單地見證著這一切。

和我一起的其他小草，有的被只管低頭啃噬的羊兒吃掉，有的慘被牧羊狗撒的臭尿淹死，有的則被不知名的細菌蠶食至死，而我一直寂寂無名，安靜、安定、簡簡單單，不被注意、不被重視、不被理睬。

一天，當我被鐮刀割走時，那冰冷無情的彎刀，把我與根部切開，被粗暴地捧起來，與其他小草捆紥在一起，放在一旁風乾。雖然抓不到已流逝的昨日，把握不到混亂的今天，更不知道明日如何，但我安靜地、安定地、簡簡單單地在這裡。

一捆一捆的乾草，被搬到山洞裡的一角，等待被拿起來、拆開、放在木製的器皿中，成為進入到來動物的飼料。不止辛勤的馬匹，連耐勞的牛隻，也會朝這木槽走過來，把我們用作充飢。我們永不再是屹立風中、英姿凛凛的勁草，我安靜地、安定地、簡簡單單地，等待被尖銳的牙齒咀嚼吃掉。

在那一夜，一位年輕美麗的產婦，在英俊的丈夫攙扶下進來。他們沒有伴隨的動物，居然也擠到這裡來。說時遲、那時快，帥哥身手敏捷地把我們這一梱的禾稈拆開，鋪在冰涼石地上，讓少女邊呻吟邊躺下。忽然，哇哇叫聲充滿山洞， 在牛羊馬的默默注視下，一個小嬰兒誕生了，笑中有淚的父親，隨手把木槽中帶有馬牛羊口水的舊草扔掉，把我和其他草稈鋪設為娃娃床，為了那用襁褓裹好的小寶貝。在這靜寂的聖善夜中， 我安靜、安定、簡簡單單、甘心地承受著壓在我身上憩息的祂，忠心地感受著祂微微的呼吸，專心地接受著祂輕輕的心跳，愛心地享受著祂身軀的上下彈動：祂的重量原來是那麼輕省。

從外面闖入了三位奇裝異服的遠方訪客， 他們屈膝跪拜時把我的同伴壓扁；還有一些郊外的熟悉牧童，連同幾隻他們不忍心放下的小羊。牠們看到我身上的小生命，恍惚驚訝這個同類為何睡在我上，而沒有一口吃掉。儘管你一言他一語，嘖嘖稱奇的讚嘆造成擾嚷，也吵不了酣睡中的幼兒，而年青父母滴著汗水仍微笑著；而我保持安靜、安定、簡簡單單。

• 本欄作者：伍維烈、何家怡、梁偉才、梁達材、麥琬淑和黄漱芳輪流執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