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到理講】尊重自然死亡的神聖

「我不會放棄我的媽媽，請醫生盡力搶救，我不會簽『不作心肺復甦術』的同意書！」有一次巡房時遇到一位末期腸癌的病人，病情已無法根治，正等待安排紓緩治療，卻突然腹部不適入院，情况急劇轉差，不省人事，生命幾近盡頭。病人未立預設醫療指示，醫院同事通知病人家屬病人的情況，商討在病人心臟停搏時不作心肺復甦，讓病人安然離世。家人不接受建議，堅持要為病人急救，事後同事唯有為病人進行心肺復甦，也只能延遲死亡多半天。

維護生命是醫生的職責，天主教會也同樣著緊生命，認為生命由受孕一刻直到自然死亡，都要受到謹慎的保護。教會禁止刻意提前死亡的安樂死，同樣反對使用過分進取的治療刻意去阻止自然死亡的來臨。對信徒來說，死亡的一刻是離開塵世的一刻，更是與基督相遇的一刻，進入永生的道路。這神聖的時辰掌握在天主手中，縱然技術做得到也不可左右生命結束的時刻。教會訓導指出，當人臨近塵世生命的結束時，人性尊嚴使人有權利保持正當的人性及基督徒的尊嚴，盡可能安祥地死去。透過採用「侵入性治療」（aggressive medical treatment）促成死亡或延遲死亡的來臨，會使死亡喪失其應有的尊嚴。（參教廷信理部《慈善的撒瑪黎雅人信函》Samaritanus bonus，2020）而為迎接這神聖的死亡，信徒儘可能保持清醒，在修和聖事中得到罪赦，領受強化之油和臨終聖體，作為天路行糧。在這神聖時刻，教會向臨終信徒唸「交付靈魂經」，為永生作出保證：「親愛的弟兄╱姊妹，你要離開這個世界了，讓你的靈魂去吧，因父及子及聖神之名。全能的天主父創造了你，永生之子耶穌基督為你而死在十字架上，同時又恩賜你聖神。願你今天能寓居在神聖耶路撒冷的平安中，偕同童貞瑪利亞、天主之母、聖若瑟、所有天使、聖人⋯⋯願你回歸到造物主那裡，是祂從塵土中將你塑造出來。當你離開這個生命，願童貞瑪利亞和所有天使聖人來迎接你⋯⋯願基督的容顏向你展露慈光和欣悅，願你從今天開始永遠享受真福。」（天主教教理1020 ） 

然而，今天醫療技術進步，怎樣才算是侵入性治療？不作搶救又是否見死不救？《慈善的撒瑪黎雅人》信函便對如何照顧處於危重和末期病患的生命作出牧靈指引，提醒信友現今的醫學可以延遲死亡的來臨，但往往對病人沒有真正的好處。當無法避免死亡時，只要照樣給病人正常的照顧，可以依據科學與良心，拒絕採用希望極小或令人痛苦的方法來延長生命，這樣是合法的做法。心肺復甦術是侵入性治療的典型例子，它用上心外壓和人工呼吸機維持心肺功能以維持生命。臨終病人有道德責任拒絕接受，避免阻礙自然死亡的神聖時刻，這也是信徒應該設立預設醫療指示的其中一個原因。因此，「不作心肺復甦術」（Do-Not- Attempt CardioPulmonary Resuscitation DNACPR）並非見死不救，反而是對臨終病人的尊重。然而，一項醫學研究顯示出相反的現象：有信仰支持的病人比沒信仰的病人更接納臨終時的侵入性治療，這反映教徒缺乏對自然死亡的認識，不知道何時才應該放手。（Levin TT. Religious coping and life-prolonging care. JAMA. 2009 Jul15;302(3):257）從生死教育開始，到預示醫療指示的認識，將是未來教會培育信友的一大使命。

• 聖神修院神哲學院生命倫理資源中心 作者潘志明醫生為天主教教區生命倫理小組前主席

  
捐款支持公教報  http://kkp.org.hk/don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