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輕狂】放學〔作者︰陳雋騫〕

期數
4135期
刊登日期
2023.05.19
作者
陳雋騫
主曆
2023年05月21日 耶穌升天節

共用圖片/檔案 - 歲月輕狂_380剛剛過了的母親節,事前媽媽已致電給我:「阿仔,今年不用慶祝,因為我會出國攝影。」我這個攝影迷媽媽,就像沒腳的小鳥,充分利用退休後過剩的時間,先學,繼而精,最後迷,揹著一大堆沉重攝影器材周遊列國,捕捉前半生看不到的。難得她先開口,因為母親節週末我也在內地上碩士課程,星期日下午傍晚才放學回港。步出校園,同學們趕緊回港慶祝,我則獨自步行著,嘗試從腦中的記憶庫,勾出一些久違的情感。

小學時,我在麥當勞道上學。我的媽媽,則在堅尼地道上學,因為她是嘉諾撒聖方濟各學校的老師。說遠不遠,但絕不是短途步行距離。當時仍是半日制,我是下午班,媽媽卻是梅花間竹地一年上午、一年下午授課。兩母子均感受到對方就在左近, 卻有點探戈式的碰面拉鋸:她下午上課的一年,整個上午她便在家,從督促到地獄式轟炸我溫書練琴。但一起下課後,她便會開車來接我,卻不是來麥當勞道,而是停在堅尼地道等候,我便隔年步行從麥當勞道到堅尼地道的長長石梯級,然後再尋找她。不論早上是否呼天搶地,這刻,大家總是甜絲絲的。當她上午授課,我的早上是孤獨,放學亦沒有媽媽接。

直至我上了大學,她仍在堅尼地道教書。一天心血來潮懷念那接放學的情景,便獨個兒跑到她學校門口,來一次阿仔接阿媽放學!初時她不像太有驚喜,直至其他一起放學的小學生起哄: 「陳老師的男朋友來接她放學啊!噢!」她那極度尷尬仍笑不攏嘴的表情,永遠深印我腦海。自此久不久,便以男朋友身份高姿態接她,直至最後一次,是她退休的前一天。

能夠互相接放學超過二十載,就像堅尼地道一樣,不長不短。不同的是,她把一生事業貢獻在這條迂迴曲折、雙程行車的道路上。相比一條短短、只能勇往直前隨波逐流的麥當勞道,可能就是我們兩母子的人生與情感寫照。

  • 鋼琴王子陳雋騫在商場演奏成名、在教堂司琴成長,最大成就是兩女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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